【all叶】不良少年▪13
45
被人揪着头发逼问是非常丢脸的事情，可比起丢脸，会不会死在孙哲平手里这样的恐惧更为剧烈地占据了这个男生的大脑。
“我……我……”他止不住地哆嗦，脑海里不自觉地就回想学校里流传的关于孙哲平打断人胳膊废人大腿一类的传闻，顿时连话都说不清，“他害我、害我……我……”
“啧。”孙哲平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踱步到被张佳乐搂着肩膀的叶修身边，努努嘴，问，“你个畜牲怎么招惹他了？”
叶修扭头准备去看孙哲平，却在一转头看到了四个站在他不远处表情呆滞的学生，于是便直接无视孙哲平的问话，朝自己的学生们问道：“你们怎么在这？”
没想到会被问话的学生们支支吾吾：“呃……”
见中间的黄少天和周泽楷表情最为尴尬，叶修好笑地看了他们一眼，大致猜到了这些小屁孩想干什么。
不过他现在没时间感动于学生的温暖，他拍拍张佳乐搭在肩膀上的手，随后站起身，径直走到刚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狼狈的男生身旁，问道：“你刚刚想干什么？杀我？”
孙哲平张佳乐的脸色极不好看，分别走到叶修两侧，用清冷的目光注视着这个男生。
黄少天等人也愤怒至极，上前去围住了他，只有喻文州一个绕到了一个角落，捡起刚刚这个男生掉落在地的美工刀来观察。
“我……”男生被这种阵仗吓得上牙打下牙，他瞪大眼睛扫视在场的人，最终在目光触及在周泽楷时奔溃了，眼泪涌了出眼眶。他用手捶着粗糙的地面，声音透着怒气与疯狂，“我没有错！我只是想融入他们！我不对周泽楷那样我也会被当成怪物！我……我好不容易能在一班，就因为周泽楷……就因为周泽楷！我沦落到普通班，你还要给我处分，我还怎么上本科线！我还……我还……”
他眼泪鼻涕都流了下来，配合着动作和呐喊看起来仿佛神经有问题，惹得所有人几乎都向他投以了嫌弃的眼神。
但是叶修却深深地皱着眉，有些疑惑地看向了周泽楷。
周泽楷也脸色凝重，一是因为他以前招惹的人差点连累了叶修，他过意不去，二是这个人他其实接触不多，只隐约记得他对他的冷嘲热讽也不少，他不明白这样的人到底为什么能委屈得如此理直气壮。
“叶老师，”这时候喻文州拿着那把险些伤害到了叶修的美工刀来到叶修身边，他将美工刀放在手心上，一手指着刀身上的“OLFA”品牌名称，“这个是之前污蔑我那个人用的美工刀，削笔没什么技术难度，美术生基本买普通的削笔刀， 只有他特地要买日本原装的美工刀……”
喻文州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破无奈的表情，显然是对这种满心想着炫耀资本的人无言以对。
叶修沉默了一下，问：“你的意思是，以前欺负你的人现在叫欺负小周的人来谋害朕？”
喻文州也默了一下：“你非要表演单口相声我也不反对，确实是这个道理。”
张佳乐孙哲平两个不清楚其他事情的人听得一头雾水，但9班的其余三个男生都警觉起来。
叶修深深地看着那个男生，叹了口气，不怕死地蹲下身，与那个男生面对面，说：“你们政治学过的一个消费心理，叫做从众心理，当然这不只限于消费，在人际交往上也可以体现不少。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其实不太擅长和别人熟络，成绩也一直不怎么样，中考难得考好了进入了重点班后就急迫地想要进步更多，于是主动去和别人结交朋友，可却总因为不知道要说什么而无法得到交心的朋友。”
那个男生怔怔地看着叶修，不说话。
“恰好那时候小周的事被爆出来了，你就想借此机会融入他们。”叶修轻笑，“当然也可能有别的苦难，比如说当一大堆人都共同喜爱或厌恶一样东西时，你一个人不合群，你就是异类，你就会被排斥。所以你选择从众，和他们一起伤害小周，这样你会有成就感，一起辱骂小周时你会觉得你和所有人都有一样的三观，你觉得你就有了朋友……但是你又觉得主谋不是你，你只是随众，你没有错。”
“所以小周打伤你后害你住院缺席了课堂，导致成绩下滑，你觉得你是最无辜最可怜的，你什么错都没有，却遭到了惩罚。”叶修拉过孙哲平的衣角，怜爱地说，“来，给你擦擦眼泪。”
孙哲平一巴掌就轻轻落到叶修脑袋上。
“你这个孩子胆小而自傲，卑微又自大。你觉得不跟风就会被打击，觉得小周害你成绩不好，觉得我害你留了处分，以后大学查看档案你就完蛋了，”叶修松开孙哲平的衣角，眼神冷淡，“但是这位壮士，其实只要你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你什么事都不会遭遇，因为你其实也没有很重要。”
男生浑身一抖，恼怒地目光又刺到了叶修身上。
“那些嘲笑周泽楷的人有几个掉出了重点班？那个给你美工刀让你来教训我的人家境有多富有？他们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你什么都没有，你为什么要跟着他们乱来？这样你就会变得很入流吗？”叶修站起身，“校园里有许多无奈的事，但还远远没到让你身不由己的时候，你依然可以踏踏实实的努力，可你选择了和别人一起，以抨击别人和推卸责任为骄傲。”
“或许你有无奈，但你所得到的惩罚都是应得的。”叶修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那个男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自暴自弃地哭得更凶猛。
张佳乐捂着心口小声吐槽：“好久没看到老叶嘴炮了，六得不行。”
孙哲平表情颇自豪：“毕竟是我的补习老师，各方面都要有点能耐。”
一直有悄悄关注张孙二人的九班学生闻言一愣，这才知道原来叶修和他们两个居然也是师生关系，不过只是叶修变成了校外的老师而已。
一瞬间他们心情有点别扭，自己的老师是这么多人的老师这种寻常的事他们却觉得有些心烦。
恰好这时叶修又叹了口气，抓回了所有人的思绪。
叶修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扔到那个男生怀里，而后兀自伸出一只手，郑重说道：“每个人都有改正的机会，你也没落下多少，也没犯什么滔天大罪，还有大把机会挽回。”
那个男生愣愣地看着他，本能地将手搭上叶修的手。
“别哭了，该站起来了。”这个话说到最绝却也最温柔的老师说道。
46
叶修遇袭一事传遍了九班，黄少天最为过分，一边回忆叶修的嘴炮一边捶桌笑，一张嘴叭叭一说全班都了然他们的班主任有多屌，人脉有多广，说话有多毒。为了表示敬畏，他们送了叶修一桌的蜡烛，有的显然还是过生日时用剩下的那种。
叶修看着一讲台的蜡烛，一边心想这个星期一开始就这么不吉利，校运会说不定得下雨，一边不动声色地坐下，叫学生们翻开书，严肃警告：“虽然过两天校运会就要开始的，但是我们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他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没关系，我们班这次数学平均分不出意外可能会有一百三十多分呢。”
全班震惊，纷纷以为叶修已经疯了。先不说他们本就基础差，光是他们从开学到现在都在重学高一的知识，要考的必修三完全没有讲过，怎么可能会有这么高平均分。
“你们不知道王杰希同学有在跟着我学必修三吗？”叶修解释，“你们看，如果王杰希同学考了一百三十多分，然后你们在一天之内全部退学，我们班妥妥的年级第一了。”
全班静默。大家审视着叶修，用眼神质问他，说出这种话他的良心不会痛吗。
“开玩笑的。”叶修摆摆手，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又跑偏了，“话说我们班可是号称男生最多的文科班啊，所以我们是不是应该借着这个特点，在校运会上打造成我们自己的风格，比如说全体男生……”
“穿女装？”正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孙翔不过脑地说了一句。
全班又静默，随后女生群体爆发出了疯狂的支持声，男生们则纷纷起身暴打孙翔。
台上的叶修笑看一群小朋友打闹，说道：“其实这个建议也不是不行，如果实行的话我们就是全场最闪亮的了……”
“快停下这种危险的想法！！！”黄少天大吼。
47
9班最终没有让全体男生穿上女装，而是选择了去买了一套人偶服装，约定由不同人在不同时间穿着它手举班牌去游荡，增加高二9班的知名度。
在选择要买那个角色的服装时意见也出现过分歧，刚开始周泽楷天真无邪地建议说要米老鼠，在被叶修一脸沉重地说这样我们会被迪士尼告到倾家荡产的之后委曲求全，选择了皮卡丘。
可到了校运会当天，学生们才发现穿卡通人物的服装出来招摇撞骗的思路已经非常普及了，光是高二就有三四个班各自领着皮卡丘熊本熊可妮兔在赛道上奔驰，更不要提别的年级了。
叶修将皮卡丘的头捧在怀里，头凑到韩文清身边接受韩文清手里的大蒲扇送来的凉风，语气低落：“没有特色。”
韩文清看着因为穿上了人偶服装而出了一身汗的叶修，冷笑：“班主任亲自下海当皮卡丘，很有特色。”
“呵呵。”叶修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正要戴上头套，就看到一个长发男生带着满脸兴奋神色扑了过来，把此刻圆滚滚的他直接扑倒在地。
此时叶修正在9班的大本营，运动项目尚且只举行了两项，不少人还不想去围观，坐在大本营上玩手机，于是便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
“什么人！”准备要跑一百米的黄少天神经本就紧绷，这时候更是直接条件反射地站起身并快步走向叶修，一把扯开那个长发男生。
“老师！”那个男生力气挺大，甩开了黄少天的手，又一把抱住了圆滚滚的叶修，欢喜地说，“老师你现在变身皮卡修了吗？能不能放电？我们来唱一首歌，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包子……”叶修一脸黑线，无奈地喊了一声。
“怎么了老师，不好听吗？”被叫做包子的男生抬起头一脸天真烂漫地看着叶修，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一只手已经揪着他的衣领，逼迫他起身，还叶修自由。
9班的学生闻声赶来，正好看到袭击他们老师的罪魁祸首被一个胸大貌美的女老师苦恼地提了起来，而后韩文清和黄少天合力把叶修扶起来。
那个偷袭的家伙他们不认识，但是那个胸大貌美的老师他们倒是非常熟悉。那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于堇老师，因为美丽与教学能力强而成为了不少青春期男孩的女神，大家一般用她的名加上老师二字来称呼她。
曾经他们也幻想前班主任离开后会是胸大貌美的堇老师来教他们，没想到他们迎来了胸平不俊的叶老师。不过此时此刻直面过去的幻想对象，他们出乎意料地发现他们似乎以后没什么渴望了，大抵是因为已经认同了叶修的缘故。
“不好意思叶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堇老师颇为尴尬地说。
叶修是他们班的数学老师，一般来说学校是不会让老师跨级去教书的，不过因为叶修是新人，能力如何还不清楚，校方除了9班这种可有可无的班外都不愿将高二级的其他班给叶修教，于是便让叶修再教一个高一级的班。为了让叶修不觉得校方是对他不公平，他们让叶修去教高一的最重点的班，也算是一种补偿。
叶修在9班常年被怼，但在高一1班却很得学生欢心，像包子这样一见面就扑的可能没几个，但听闻叶修在扮演皮卡丘后就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围观的倒是不少。
听到堇老师的道歉叶修还觉得没什么，也没什么麻烦。可他定睛一看，发现了一群熟悉的高一1班小朋友的面孔后，他却不能泰然自若了。
“嗯……”一个短发的靓丽女生掏出手机对着叶修拍照，她是新生中的前五，颇有名气，叫唐柔，“这时候的叶老师可爱得非比寻常。”
“老师喝水。”一个长相乖巧的男生给叶修递来一杯水。这是乔一帆，成绩也名列前茅，人有些不太自信，但却非常勤奋。
“看着好热……”又一个男生凑了过来，拿纸巾抿着唇给叶修擦汗。这是高英杰，年级前五的学生。
他们的体贴照顾让叶修有些应付不来，只能一边叹气一边道谢。
9 班学生们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感觉。
……他们不知道原来这个大大咧咧说话狠毒喜欢开玩笑的老师这么受欢迎。
48
“老师。”喻文州走上前去，将人群中的叶修扯了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校门口有人找你，戴着口罩的。”
校运动会向来比较轻松开放，校门打开，允许学生家长或他校学生来参观。
但是在这种时候说有人来找就显得有些蹊跷，高一的学生有些不愉快地看着把叶修拉走的喻文州，暗自怀疑是不是故意要把叶修支开。
虽然叶修是别人的班主任，但是这样风趣幽默的老师的魅力是少年们抵挡不了的，所以几个高一学生不想就眼睁睁看着叶修被拖走，还要大喊几声，叫叶修回来要和他们合照，直到看到9班学生露出不爽的表情才笑嘻嘻地住口。
“谁一大早的来找我啊……”叶修拖着一身厚重行当往校门口走去，嘴里嘟囔着。
9班的学生一路目送皮卡丘拖着尾巴走远，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奇怪了，这货怎么这么招小孩子喜欢？”黄少天托着腮，刚刚的紧张心情都被冲散了，有些无精打采。
“因为他确实是个好老师。”喻文州说。
楚云秀正在喝饮料，闻言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冷冷地看着那些还不愿意离开的小孩，语气淡漠：“是呢。”
“但是他是我们的班主任吧？”孙翔心里也有些不舒服，语气带着郁闷，“凭什么那些家伙比我们还积极，那么大一个美女老师放在那里他们看不到的啊？”
王杰希转着笔，眼睛盯着面前的练习册，这时候的他依然不忘好好学习：“当然看得到的，但是叶修会更加能进入学生的心。”
“他还说进这个学校是为了我们呢……”方锐叹气，眯着眼睛，觉得日光刺眼极了，“怎么个个都这么喜欢他呢，也没什么好的啊……就是温柔搞笑护短了一些……嗯。”
少年们心思敏感，一点点的异样的情绪都能让他们警觉起来。尤其是这些本就受过很多特殊遭遇的孩子们，被抢夺了喜欢的糖果一般的滋味让他们很是恶心。
周泽楷眨眨眼，轻轻地笑了，看起来可爱又有青春活力，说出来的话却危险至极：
“那就……让他们看看叶修是谁的吧。”
🌸🌸🌸
明天大概还有一更。大概。
来，说好的亲亲抱抱举高高（张开双臂）
